能使用明火点就能点燃竹竿并发生爆炸声音的爆竹,月离对它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书房里的《荆楚岁时记》就记载过:每年的正月初一,在公鸡吹响它的第一声号角时,大家就会纷纷起床,在自家的院子里放爆竹,用来击退瘟神恶鬼。瘟神恶鬼她没见过,不过既然有爆竹的存在,又有神明,对于妖魔鬼怪月离也是很相信的,虽然她没见过,但不代表就没有。
不过沮丧的是,许妈只是让她可以在一定距离观看爆竹,炮仗,而不允许她亲手去点,由府邸的家丁代劳,虽然限制多多,但月离还是觉得很满足了。要知道,病卧几年,她的身体才刚恢复了一些,在云府这样的昼夜温差极大的地方,此时的她其实应该在仆从的安排下服药就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户外被四五个丫鬟提着小火炉子围住,暖和和的看烟火,吃点心,有许妈的陪伴,能如此,便足矣。
人吃饱了,就会无聊,无聊就会去干点出格的事情,贫民一天只能劳作,因为他清楚不这么干他就没有饭吃,富人就不同了,当口腹之欲不是问题时,他寻求的东西,能大致分为两种,你也可以理解为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这其一是在精神上,诗人便是列子,他们通常都饱读诗书,吃穿不愁,见识人脉都有过人之处,能写出一首旷绝古今的诗词便是他们的需求。其二,便是物质上的,青楼夜夜,醉生梦死,欺男霸女,都会或将是这些人要干的,甭管好坏,不干点什么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世家子弟,富甲之子。
从这一点讲,月离不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子,能被自家丫鬟捉弄的大小姐,光凭这一点,在很多人看来是无法想象的,尤其在负责教导月离读书的夫子,最为严重,左右尊卑,像小环的很多行为,在夫子眼里,就是叛逆,只是碍于将军府邸威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位夫子是拥有真才实学的人,所以大家都很尊重他,就连最讨厌夫子的小环,也对他最是尊敬。
烟火过后,便是“秋食”,通俗的讲,纪念秋节设的宴席,将军府每当秋节设宴,应京城皇帝“清俭”的号召,一律从俭,所以月离对秋节最大的印象便是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能吃上许妈亲自下厨做好的月酥,月酥的酥香味道,被一直食疗摧残的月离所惦记着。
当月离被带到正厅时准备和往年的月酥大战三百回合时,却见桌上并没有点心盒,不由得望向许妈,许妈笑了笑,接着拍拍手,说道:“都进来吧。”
月离正疑惑,然后便看见一个个未见过的丫鬟姐姐们从身后的屏风里鱼贯而出,个个手中端有瓷盘,皆有一步之长,端尽山珍海味。
“许妈,这些都是什么啊?”月离瞅着一道道送上桌子的菜品,咽了咽口水。
许妈道:“小姐不要着急,且听老奴细细道来。”
“奴婢呈上的这道菜,名叫拌龙须,是由上好的龙须菜调拌而成。”
“奴婢呈上的这道菜,名叫狮子头、是由五花肉,荸荠、青菜,鸡蛋,淀粉,葱姜等所制。”
“奴婢的这道菜名……”月离眼花缭乱。
明炉烤乳猪、脆皮烧肉、卤味,燕国东部的糖醋鲤鱼、葱烧海参,扒原壳鲍鱼,以及云府当地特有的烤全羊、蒸鹿尾儿花鸭雏鸡应有尽有,月离基本上就是这拣一筷,那夹一筷,一道菜几乎只能在她手上逗留一口的功夫,便被端下去,而后面的菜更是源源不断的端上来,许妈是不能和月离一起吃的,按她的说法就是府上的规矩是这样规定的,月离不喜欢这个规矩。
宴后,许妈带着月离,去了花园。
纵然盛宴刚过,月离仍然对那充斥着味蕾的味道念念不忘,月离问道:“许妈,这些菜怎么做的啊?”。这些菜式以前她别说吃,连见都没见过。
许妈笑呵呵道:“当然是皇上御赐的,老爷在边界打了胜仗,皇上特意降旨,御赐了很多宝物,上好的食材只不过其中一点,都是燕国的有名的菜系呢,光是派来的御厨,就有三位呢。”
“胜仗?”月离更疑惑了,虽然府里人人都说过胜仗,但没有亲身经历过,月离对它十分陌生。
“对,因为老爷打了胜仗,所以小姐就能吃到这些好好吃的。”许妈笑着说道。
俩人闲聊着漫步,不知不觉,就过了些许时光,月离便觉得困了,许妈便带她回到卧房,沐浴,就寝,在安排月离睡下,交代好守夜的婢女,许妈一改往常和蔼的姿态,来到了正厅,此时在正厅里,一众披甲的甲士早已等候多时,见了许妈,纷纷站起,向许妈抱拳,许妈点点头,穿过人群,坐到正厅主座上,苍老的脸庞面不改色:“没有抓到么?”
只见一众甲士中的一个统领低头抱拳道:“许管,还在搜查中,四园已经有两园排除,后花园和风雅园还在排查中。”
许妈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张口训斥:“再查,老朽允许你们先斩后奏,堂堂银武卫,别让主人的颜面扫地。”
众甲士抱拳称是。
“还有,加强小姐的护卫,不要出差错。”
“是。”
许妈眯着眼睛,在大堂内来回踱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主人那里有什么情况?”
“一切正常。”
“好,加强全城戒备,不要打草惊蛇,暗中搜索,把那些苗头全拔掉,去吧。”
“是。”银武卫统领们鱼贯而出,奔向城内府中,各司其职。
在银武卫们走后,许妈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默,良久,许妈突然说道:“小姐的暗卫再加一个。”
话音刚落,灯火照不到的角落,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许妈叹了口气,紧闭双目,天上星辰依旧,府里城内,街道上依然热闹哄哄的,百姓沉浸在节日的盛典中,却不知,在他们的身后那些阴暗的角落里,暗流涌动。
漫长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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